慢死之人2

楼顶上的尸体

遇见“鬼”之后，我索性放弃下午的考试，大家必须在中秋之前找到“鬼”的尸体，不然都得死。

金仕老师拿出之前失踪人员的档案复印件，一共是四男三女。

我们找遍学校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最后去楼顶搜寻，学校主教学楼房顶有个做实验园的蔬菜大棚，旁边还有水塔。我们翻遍薄薄的一层泥土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我索性靠着玻璃休息。

玻璃上有个小孔，我觉得无聊，便通过小孔看外面的世界。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这个校园，那些雾气扭曲成各种骷颅头，像极了名画《呐喊》。我觉得很是有趣。

突然，有个雾气人头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孔洞处，一双手趴在玻璃片上。

“啊！有鬼。”我吓得摔倒在地上，手指着玻璃孔。

“怎么了？”郑成跑过来，眼睛顺着孔洞往外看。

下一秒，他的眼珠子被吸了出去，浓黑的眼汁和着鲜红的血液洒在玻璃片上。接着，他脸部肌肉抽搐，头颅里的脑浆顺着眼眶被挤出去，头上的肉也如刀削面般……

当我们反应过来时，原地已经没剩下什么，就连骨头都被这个诡异的小孔吸走。而那个小孔扩大并继续吸收东西。

“外面的空气流速太快产生了强大的压力差，这就像外太空一样。啊！快把门打开……”金仕老师朝我大喊，他也快被洗到小孔处了。

我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也拉不开大门，最后用手砸用头撞，终于在最后一刻打开大门。

但是……从门口涌进来的不仅是风，还有如洪水般凶猛的血水！

我被冲得七荤八素，晕死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都是尸体。而那些尸体都是几年前失踪的人员。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金仕老师，只见他左手下垂，显然已经骨折了。

“没事，刚才抱住你的时候受伤的。你仔细看看那些尸体，这些都是和那些血水一起从水塔里面涌出来的。”

我凭着记忆数了下人数：“1个2个……6个，少了一个男生，我看下名单，啊！”

比之前更恐惧的感觉袭上我心头，那个少掉的人的名字叫——郑成！

花名册

之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名单，所以没有注意。我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头慢慢扭向老师。

“快走！”金仕拉起我朝楼下飞奔下去。

“怎么了？”我看见那些尸体像是春日的雪般在阳光下慢慢消融。

“现在已经放学了，大门快要关上，今天不是我值班，我没有钥匙。”

我们来到门口，厚实的防弹玻璃做的大门把世界隔离成两半。

“老师，怎么办？”

“砸！在太阳下山之前必须砸开。我刚才用手机上网，发现我们在大棚里的时间被拖延了，现在已经是中秋前夜！我们已经在大棚里度过了一天！”金仕抓起木椅，往玻璃上砸去，木椅碎成数段，防弹玻璃却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每一声就像压在我们心上。

玻璃门上突然现出人脸，他笑道：“你们逃不出去的，时间已经到了。”

就在这一刻，落日收起它最后一抹余晖。

那个脚步声更清晰更近了。

“纱织，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来。”金仕老师把我推到一边，“快走！”

我刚在储物间里躲藏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金仕老师的对话。

“郑成你要杀就杀我，放过纱织……要吃就吃我，啊！”金仕老师惨叫。

我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声惨叫却一直持续着，直透耳膜。我流着泪，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可那双手却不争气地颤抖。

我必须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鬼还没杀我，我自己就被吓死了。

我看见旧桌子抽屉里有东西，我小心翼翼从里面取了出来，是本老师的花名册。

我翻开，里面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我翻到最后一页时，也看到了金仕老师。

他笑得是那么灿烂，而现在估计已经死掉了。

我看下简介：金仕（本科），2002年师范大学毕业，2002年到2008年任职于本校，08年因体罚学生致死，免职。回家途中车祸死亡。

“什么？老师已经死掉了！”我反复看了几遍，“那么现在的金仕老师是谁？”

“终于找到你了，纱织。”就在这一刻，金仕老师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鬼老师

一开始，我就认为“鬼”一定是学生的幽魂，之后的粉笔脸更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可是我错了，学校除了学生还有老师！

我浑身发抖地往墙角退去，但金仕老师顶着半颗血淋淋的头朝我逼来。

“求你别过来，好吗？老师。”我乞求道，“请您不要杀我。”

“不好，时间已经快到了，你找不到我的尸体，所以你败了。”

演讲欲旺盛的他停下脚步说道：“你这么笨的学生，看在你叫我一声老师的份上，我来给你讲讲我是怎么布局的。首先我干回自己的老本行，重新做一名老师，我用自己的能力，偷偷影响人们思维，让他们适应这种“慢”节奏。我也通过这种方法，寻找那些有强大灵魂力量可以勘破这种慢的人。不过这届的学生很不理想，除了你还马马虎虎之外就没有人了。我便利用这种身份接近你。

你放了三个致命错误：第一、其实你只要远离学校我就不能威胁到你，可你还是被我误导，留在学校找尸体。第二、为了公平起见，我给你的信息都是正确的，我并不能够影响时间，如果那样我早就成神了，我只能影响人们的思维，但对你是没有用的，所以第二天我索性放弃这种影响，结果你以为这是“慢”能力的影响加强的原因。第三、我最讨厌做事慢吞吞的学生，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行动或者告诉学校其他老师，你就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你太容易相信人。”

金仕说完话就消失不见，突然我背后的墙壁出现一双手，使劲地把我往里面拽进去。

“老师求你了，放了我吧。我还有问题！”

金仕听到“有问题”三个字，又从墙壁里走出来：“说吧，我最喜欢学生提问题了。”

“老师，你可不可以不杀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亲爱的纱织同学，现在的学生综合素质太差，这个学校只有你的灵魂素质达标，所以我只能吸你的魂魄。也只有中秋前几日我才有能力吸食灵魂。放心，你的尸体我会做成石像埋在墙壁里，这样其他人就找不到了。来吧，不用怕……”

救星

原来那些人的尸体都被藏在墙壁里，怪不得我找不到。

我看着金仕慢慢逼过来，浑身发软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他穿透墙壁，来到我面前，一巴掌拍下来。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死，却迟迟不见动静，睁开眼，见两个金仕在对峙。

“你玩得还不够吗？现在该回去了。”

“回去？从你害死我的那天，我就没玩够，我要这个学校给我陪葬！在房顶上，你竟然敢坏我好事，我等会儿收拾你。”那个金仕慢慢缩小，脸型也开始变幻，最后变成了郑成的摸样。

“郑成，我知道是我害死你的，可我已经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你就不要再伤害别人。”那个帮助我的金仕说道，“我已经答应陪你演完这场戏，那么现在正如你所说的，你和我一起下地狱，不要再吸食灵魂。”

时间倒回2008年：郑成是一名高三的单亲学生，那一年北京正举办奥运会。郑成放弃暑假补课，离家去北京游玩，回来之后行为更是拖沓，成绩下滑厉害，金仕老师多番提醒却也无效。有一次郑成临近放学才到学校，金仕顿时大怒，罚他去操场跑十圈，最后郑成就猝死在操场跑道上。

金仕被学校免职，在回去路上因自责而精神恍惚导致车祸而死亡。死后的灵魂再一次回到学校时，却发现郑成也在，而他成了厉鬼，每次中秋月圆之夜都要吸食他人灵魂才能维持自身魂魄。于是金仕留了下来，想方设法阻止他杀害人，可因为内心里对他的愧疚而没有下重手。所以仍有学生受到毒手。直到几天前，郑成答应只要金仕陪他演完这场戏，他就离开这里。

金仕阻挡住郑成的去路，对我说道：“大门已经被我打开了，你快走。”

郑成冷笑道：“我说我会离开这里，可我没说陪你下地狱，你要下地狱你就自己去吧。别挡我的道！”

“死不悔改，我是你老师，这辈子都是你的老师！”

二鬼打成一团，后又分开。

“是吗？你认为我真的会放走他，放心，我早就叫人在门口等着，只要她一出门，车立马会撞过去，混着鲜血的灵魂才是最美味的。”

继父

我一路狂奔，终于到了楼下，门已经打开，我努力朝外面跑去，却发现自己像是在逆水中行走，每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要多十倍百倍的气力，但仍然走得很慢。

“纱织！”是妈妈，她和继父从不远处跑来，他们担心我一日都不回家，亲自来找我。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发动朝这边飞速驶来，以我现在的龟速，肯定要和它撞上。

我索性站在原地睁大眼看妈妈最后一眼。

继父发力朝这边狂奔，在最后一刻，他把我推了出去，而车却撞上他。

继父被撞飞了起来，又重重地落地。

“啊！继父……你醒醒啊！呜呜呜……”我爬到继父身边，他浑身是血，“呜呜呜，继父求你不要离开我们。”

我一直以为我最爱的是妈妈，却一直忽略了身边爱我的人。

继父终于稍稍睁开眼皮：“纱织，我的以前的儿子不听话早就离我而去，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当爸爸的感觉。纱织，可……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爸爸……”

“爸，你不要走啊。呜呜呜，妈妈你快打电话啊，妈妈。”爸爸在我怀着闭上了眼睛。

“纱织，你继父他……走了。”妈妈是护士，他摸着继父的胸口道。

“不！”

尾声

郑成：“竟然没有杀死她，不过好歹还有一个人的灵魂。老家伙，让开！”

郑成推开金仕，在学校大门口显形，但他第一眼看见那个血泊中的男子，身为灵魂的他却浑身颤抖不止。

他轻声说道：“爸……”

纱织的继父竟然是郑成的父亲！

纱织看见郑成，她朝郑成咆哮道：“你杀我啊，你杀了我啊！都是你害死我爸的，我好不容易有个爸爸，全被你毁了，你……”

郑成俯身，伸出手抚摸爸爸，手却穿透肉体：“爸，儿子来陪你了。”

郑成化为片片荧光没入纱织继父身体里，继父手动了一下，有泪痕从眼角滑落。

不远处的金仕也消逝在即将到来的十五的圆月中，他低声轻喃:“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