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找鸭子(听她讲述在新疆的支边往事和情感经历：她说她的雅号叫上海鸭子)

在新疆石河子市，有一对说上海话的老夫妻，他俩都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却在石河子生活了五十多年，他们为什么会生活在新疆？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新疆的？今天咱就听女主人翁张恩娣老师讲一讲她的支边往事和不平凡的情感生活经历。

永远忘不了1964年的那个夏天，在那个炎热的夏季，高中毕业的张恩娣放弃了到百货商场工作的机会，毅然决然地坐上了上海去新疆的火车，她也和广大的有志青年一起加入到了支援新疆建设的大军中。时隔半个世纪，张恩娣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离开上海那天，她外婆和妈妈坐在马路上大哭的场景。也是那一别，张恩娣再也没见到过疼爱她的外婆。

一路风尘仆仆，一路车马劳顿，张恩娣他们上百名支边青年来到了新疆农八师的石河子垦区总场。看着像小城镇一样的石河子，看着那高耸的烟囱和厂房，张恩娣她们心里一阵窃喜，来新疆之前就听别人说，新疆很贫穷很落后，吃不到蔬菜，晚上要睡在像狗窝一样的地方。看着那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和清澈见底的小溪，看着干干净净的宿舍和宽敞平整的操场，张喜娣想到了一句格言：人云亦云不可取，道听途说不可信。

当年支边青年居住的地窝子

张恩娣她们没高兴两天，一辆拖拉机就把她们十几名女青年送到了分场的垦荒连队驻地，看看那里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看看那里的荒芜和苍凉，张恩娣她们心里就像这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滩一样苍凉。那天晚上，她们三名女青年一起睡在了像狗窝一样的地窝子里。

到达连队的第二天，张恩娣她们十几名新来的上海女青年（后来统称为知青）被分派在垦荒机耕排，她们的任务是开垦那片一望无际的苇湖，在那里垦荒造田，生产粮食（当时主要种植小麦和玉米）。

吃住的环境有多艰苦这个就不说了，张恩娣她们休息了几天（实际上是学习训练），就坐着拖拉机去荒滩上垦荒造田去了，她们的主要任务是跟在耕地的拖拉机后面，把拖拉机犁翻出来的苇根、杂草等植物清理干净，集中到一起拉回连队驻地晒干了当柴烧。

石河子地区的夏季早晚很凉爽，可到了中午，真的就像火炉一样，张恩娣她们跟在拖拉机后面一刻也不敢放松，有的苇根埋在土中，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拽出来，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们新来的几名女青年都累得要命，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张恩娣和王喜梅的手还被苇根剌破了，特别是张恩娣的左手上，一道血口子足有五厘米长，包在手上的手绢都成殷红色。

第一天下来，张恩娣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肩膀酸痛，两腿发软，双手火辣辣地疼，那天的晚饭，张恩娣几乎没吃，那个晚上，她连衣服也没脱，穿着鞋就倒在地铺上睡着了。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张恩娣才发现她的左手又红又肿，疼痛难忍。卫生员给她处置包扎了伤口，让她在家休息一天。

那天，张恩娣哭了，哭得泪流满面，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何连长看张恩娣抹起了眼泪，就批评她说：“你现在是一名连队战士了，连队不允许你再哭鼻子。”挨了连长的批评，张恩娣赶紧擦掉了眼泪，把泪水咽到了肚子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哭过鼻子。

第三天中午，跟在拖拉机后面清理苇根的张恩娣突然晕倒在地里，两名女知青把她架到一处阴凉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子，张恩娣才醒了过来。机耕排的刘排长看张恩娣的体质太差了，就找到连长汇报情况，要求连长把张恩娣调出机耕排，他怕出现意外担责任。

看看张恩娣的体质确实太差了，实在不适合跟车作业，何连长和王指导员商量了一下，就让张恩娣到炊事班帮忙做饭去了。

其实，炊事班的任务也很重，早晨天不亮就得起床和面蒸馍，挑水挑柴，还要洗刷锅碗瓢盆，这一天下来，也是累得够呛。好在炊事班的战友们都很关照张恩娣，尽量让她干一些轻松的活，张恩娣总算在炊事班平平安安地熬过了一年多。

1965年秋天，农八师二分场子弟小学需要一名老师，张恩娣离开了垦荒连队，去了分场场部驻地，到子弟小学做了一名小学老师。

那时的分场小学很简陋，几间土坯垒砌的房子就是学校的教室，坑坑洼洼的操场上什么体育设施都没有，每个教室里就有几个土台子和几张破桌子，一块木制黑板，整个学校就有几十名学生和五名老师（包括校长在内），这些就是学校的全部。

分场小学的校长是一位转业军人，叫赵玉成，老家是陕西清涧县的，小学文化，另外三名教师有两人是上海支边男青年，一名是本土人。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是连队的子女，也有当地老乡家的孩子，一个年级二十几名学生，四五年级的学生少，两个年级不到三十名学生，张恩娣负责四、五年级的语文和算术课，赵校长平时不教课，哪位老师有事或生病不能上课时，他才替代一下。

张恩娣到学校任教不久，很快就得到了全体老师和学生们的喜欢和认可，特别是学生家长，都说张恩娣和蔼可亲会教书，对学生特别关心，不打骂学生还鼓励学习成绩差的学生提高成绩。

看学校没有为学生开设体育课程和音乐课程，张恩娣找到赵校长，提出了为全校学生增设体育课、音乐课和美术课的建议。赵校长说学校没有音乐老师和教材，没有体育器材也没有美术老师，暂时还不具备开设这几门课程的条件。

张恩娣思考了一下说：“校长，我可以担任五个年级的音乐老师，我能教学生们识谱和唱歌。没有体育器材，咱可以想办法自行解决，先从简单的运动开始，比如跑步做操，也可以跳绳，只要能增强学生体质的运动都可以做呀。”

听了张恩娣的提议，赵校长高兴了，他笑着说：“放学后咱和几位老师商议一下，你先把音乐课担起来，体育课和美术课看看旁人谁能胜任。”

几天后，张恩娣的音乐课首先开课了，她教给学生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东方红》，因为校长是陕西人，他最喜欢这首歌，就提议让张恩娣先教学生们学唱这首歌。后来张恩娣又教学生们学会了《一分钱》、《哇哈哈》、《小草帽》等，学生们都很喜欢唱歌，有了音乐课，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也更加高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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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课开课后，张恩娣又为体育器材的事情想办法，还发动学生，让学生们也一起想办法。很快，有两名学生让家长用羊毛打了两根绳子，学生们第一次上体育课就是跳绳。后来在学生家长的帮助下，学校有了篮球架，有了乒乓球台（用土坯垒砌的），还有了足球和篮球（用羊毛绳子缠绕的），学校的体育课总算正规起来。

因为张恩娣为学生开设了音乐课和体育课，教会了学生们唱歌和多项体育运动项目，学生家长对她的评价极高，一位维吾尔族老人送给张恩娣一个好听的雅号——上海鸭子。

起初张恩娣对这个雅号很排斥，她也不明白这是啥意思，后来在校长的解释下，张恩娣才明白了这个雅号的意思，赵校长解释说：上海鸭子呱呱叫，人家这是夸奖你嘛。

从那之后，大家都喊她上海鸭子，有个别的学生也叫她上海鸭子老师。

1967年冬季，张恩娣回上海探亲过春节，在上海回来的时候，人家都大包小包地背着上海特产和好吃的，张恩娣却背着两提包篮球足球和乒乓球，还有乒乓球拍和其他体育项目用品。除了这些，张恩娣还买了好几斤上海的奶糖，每一个学生都分到了两块奶糖。

那年秋天，张恩娣任教的分场小学被评为先进小学，她任教的小学也是体育器材种类最多的学校，张恩娣也被评为先进个人和模范支边青年。在垦荒连队时，张恩娣是全连的累赘，是大家照顾的对象。到了学校，张恩娣却成了明星人物，成了人人称赞的先进模范教师。有一次垦荒连队的王指导员到分场场部开会，顺便到学校看望张恩娣老师，张恩娣笑着对指导员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没有垦荒造田的力气，教书育人我还是有一套的。谢谢咱们连队曾经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也谢谢指导员来看望我，我会在教育战线上努力工作的，我不会为咱垦荒连丢脸的。”

转眼就到了1969年秋天，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垦荒连队的王指导员亲自驾驶拖拉机来到了分场小学，拖拉机上还坐着一位戴着近视眼镜的男青年。原来，王指导员是来为张恩娣介绍对象的，那位男青年也是上海支边青年，叫李辉，他是66年在塔里木农垦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在垦荒连（那时的垦荒连已拥有几千亩耕地）做田间管理技术员。

看着朴实魁梧的李辉，张恩娣对他实在是没有啥感觉，因为李辉不善言辞，张恩娣问一句他才说一句，李辉显得很木讷。王指导员笑着对张恩娣说：“张恩娣，我可告诉你，李辉可是咱们连队的宝贝，咱们连队的粮食生产，全指望李辉呢。还有，李辉是咱们连唯一一名大学生，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等你的消息。”王指导员说完，驾驶拖拉机拉着李辉回连队了。

王指导员和李辉走后，张恩娣就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她当年都二十四岁了，父母都催促她尽快解决婚姻问题，说等年龄大了，就找不到好对象了。李辉虽然比自己大两岁，可他是大学毕业生呀，除了不善言辞，也挑不出啥毛病啊。

一个月后，王指导员又驾驶拖拉机拉着李辉来了，王指导员开门见山地说：“张恩娣，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同意或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就给他介绍别人，我觉得他是大学生你是老师，你俩很合适。”“指导员，我能和李技术员单独谈谈吗？”张恩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半个小时后，张恩娣和李辉一起回到了学校办公室，张恩娣红着脸对王指导员说：“指导员，我写信征求一下我父母的意见，你看可以吗？”“可以，过一段时间我让李辉来找你，我就不来啦。”王指导员说完，驾驶拖拉机离开了分场小学。张恩娣原本想留他俩吃午饭，王指导员说就等结婚的时候喝喜酒吧。

1970年6月16日，张恩娣和李辉在垦荒连驻地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何连长做了主婚人，学校的赵玉成校长做了证婚人，王指导员诙谐地说：“跑腿费口舌的事情都是我来做，这结婚的关键时刻，没我啥事了。”

结婚后，张恩娣一个星期回一次连队探望李辉，李辉比较忙，他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张恩娣。别看李辉不善言辞，可他很会疼人，自己的脏衣服都是自己洗，他心疼自己的老婆。连队开了工资，李辉全部交给张恩娣，他说自己没有花钱的地方，装在衣兜里怕弄丢了。

1979年秋后，张恩娣调到了石河子垦区总场小学工作，李辉也调到了总场科研所工作，那年，张恩娣的两个双胞胎女儿已经六周岁了。到了1983年，张恩娣在教师进修学校学习两年，学习结束后被分配到一所中学任教，一年后当上了学校的教导主任。

今年的8月上旬，张恩娣和李辉回到上海看望了两个女儿，他们在上海待了一个礼拜就回石河子去了，张恩娣说上海又闷又热，她和李辉已经有点不适应上海的气候和生活习惯了。他们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子都希望他们回到上海生活，张恩娣说，等再过几年，她和李辉生活上不能自理了，就回上海和女儿一起生活。现在他们的身体都很好，一是不想回上海给两个女儿添麻烦，二是他们也不想离开石河子，在新疆生活了五十多年，他们已经习惯了新疆的生活习惯和环境，他们也深深爱上了美丽的石河子。

新疆石河子市航拍图片

讲述完自己的支边往事和情感生活经历，张恩娣老师自豪地说：“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也没啥能力，可我的青春年华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边疆的教育事业，都献给了美丽的新疆，我问心无愧。我的付出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鼓励，我很欣慰。你看看我的荣誉证书和奖状，装满了两个抽屉，还有自治区教育厅颁发的荣誉证书呢。”张恩娣老师说完，开心地笑了起来。

青春易逝，韶华易老，每个人的青春只有一次。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张恩娣老师做到了青春无悔，不负年华，她的青春年华没有遗憾和后悔。在教师节即将来临之际，向张恩娣老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作者：草根作家